段长把我叫进办公室时,我早已有了思想准备,这使得段长没能看到我得知升职无望时的沮丧情绪。相反,我的平静使他惊讶,以致于他准备好的安慰我的话没能派上用场。
其实,我早已能够坦然面对这多半年来发生的一切。自从去年考研失败后再回单位上班,各种打击便接踵而至。我能抱怨什么呢?考研--这不是不安心工作呀,在人才本来就过剩的国营企业,有了这顶帽子,你还想有什么发展呢?所以我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但我并没有放纵自我,因为我心中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继续考研!
从得知去年的考研成绩后,具体说应该是3月下旬,我便开始了今年的复习准备工作。这之前,我已预料到考研失败的概率应等于从两白一黑三个球中取出黑球的概率(但是在2002年世界杯时,我曾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若中国队能爆冷击败巴西队,我就能考上2003年研究生,而且这种想法当时特别强烈,我一直相信中国队肯定会成为本界杯赛的一匹黑马,而我也将成为这次考研的一匹黑马,为此,我处理掉旧车,特意买了一辆“黑马牌”自行车,每日以省吾身)。当然结果大家是知道了,所以我大放悲歌,四方游说,以争得家人的同情与支持,让我再次出征。
第一个说服对象当然是老婆。去年自从开始考研,我便基本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用老婆的话说,我俨然就是一个主子,她是一个我只管吃管住但不付工钱的保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老婆实在大度,用几年的辛苦来换取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她认为这样值!(在这里,我真要好好感谢感谢老婆,感谢她曾经为我做的一切、正在为我做的一切和将要为我做的一切。没有她的支持,我连去年考研失败的滋味也尝不到,当然更不会有今年“从失败的地方爬起来”的重考了)。家人比较好说,只是父亲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真的让我放心不下,可父亲来信说,认准的事就去做吧!我还能说什么呢?或许考上研究生也是父亲对我的期冀与希望,但我宁愿认为这是父亲违心的话。我们的欲望何时是个终了,可父亲却在一天天等待中渐渐变老,其实他们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儿女能常回家看看,然而这样的愿望因为考研我也无法满足,注定要留给父亲的思念与孤独,纵任我以后加倍孝敬他老人家,又能弥补过来吗?
准备工作就绪,已进入4月份,我在心中敲锣鸣号,开始扬帆起航。
我把自己的角色定义为自由人和地下工作者,每天我都不停地在两点一线作着角色转换。在家中,我尽可在书房畅游,纵大声朗读,也至多遭来老婆几句唤我吃饭不来的埋怨;可一到单位,我就要小心翼翼,由于要换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真可谓改头换面。我只有看英语,但m个好事者还是要问㎡遍: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还要考研吧!我说:哪里,哪里,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看看。有时由于临时处理事故,书随意放下,结果好事者终于看到猜测半天的“考研”字样,渐渐传开了,我开始把书严格包装封皮,甚至于心疼地撕过几张带有“考研”字样的扉页,但一切无济于事,后来,我索性也不管了。因为好事者众,而又实在无聊,谁学会了一道菜的做法都会在班上讨论8小时,我这“秃子头上的虱子”事,躲过了初一,又能跑过十五吗?
真可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传言猛于虎矣。于是乎:
5月份,上面要人,和我同来的一人上,尽管顶替他的人到他们班干的是我的岗位;
6月份,技术主管评比,我榜上无名,尽管我去年是技术主管,而今年的评比只是走一下形式,去年的全部连任 only except me;
7月份,上面再度要人,5月份的故事重演;
8月份,厂里搞活动,辛辛苦苦写的几篇稿子“全军覆没”,尽管板报上是几篇毫无生机的文章;
9月份,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
打击虽然不断,可生活总要继续,边上班边考研的日子是辛苦的。除去每天上班时间,闲暇时间便所剩不多了,因而必须珍惜上班的非工作时间。工作性质的随机性决定了我在一天任一时间段内工作或休息的均匀分布。工作习惯决定作息习惯,我的休息完全不合“日出而做,日暮而息”的规律,休息全靠身体的疲劳程度决定。应该说,我们的工作危险指数很高,是和1000多度的东西打交道,受伤总是在所难免,我的手脚总是旧伤刚去,新伤便来,面临生命的危险也有过几次,当然这是能熟过来的几次。但只要正常生产,坐到休息室,脸上的汗未落,便用满是油污的手打开书本。在夹缝中求生存,这是我考研生活的真实写照,毫无渲染。我想考研环境再苦莫过于此,希望身处逆境的研友能正视苦难,任环境再苦,也不要抱怨,要敢于战斗,敢于胜利。鲁迅先生不是说过: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走在考研的路上,我不觉孤独。因为有亲情的支持,有朋友的祝福,有研友的激励与我同行。所以,讥讽、嘲笑,我无视;打击、压力,我无惧。而且不管以后的不公有多少,都已显得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有着一个令自己热血沸腾的目标,并在为走近这个目标实实在在的努力着。
我此时的考研心情,有一本书名挺合适,《痛并快乐着》,大概再没有可以代替的词汇了。如果有,那也只可能是明年的早些时候,段长再次把我叫进办公室: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的平静可能会使他惊诧,以致于他准备好的庆祝的话又没能派上用场。
我想我会说:谢谢。
但一切都已过去,新的一切已经开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