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流泪,如果关于明天没有要求……”,当收音机里慢慢流淌出这首《十年》时,我的思绪也随着这优美的旋律慢慢地穿梭过了时空隧道,回到了十年前的生活。
1994年,我就读于一所地处农村的初级中学,当时已是初三,到了该选择升学的时候,由于当时家在农村,父亲一心想让我早日跳出农家门槛,所以在填报志愿时给我报考了中专,其实我那时也不知道上中专是什么概念,但我印象最深的是中专在那时很难考,一般只有考到全县的前十名左右才有可能考上,落选后也可以选择上高中。我那时在初三学校会考时总分排名第一,虽然自己心里也没底是否能够考上,但也想尝试一下,接下来就是两个多月的紧张复习,依稀记得那时我一般都是晚上12点以后睡觉,早晨5点多起床读书。6月底,成绩揭晓,我在全县3000多个考生中位列第6,考上了河南省的一所中专。
带着家人的寄托,稚气未脱的我踏入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学校,客观地说,其实那所学校是河南省一所重点中专,实行封闭式管理,校规很严,学校的学费也很低,并且每个月还有一定数量的生活补助。这些严格规定对我当时的学习和生活总体来说还是大有裨益的。
入学第一学期没多久,听同宿舍的同学说他们那里都是考不上高中才会选择上中专的。听了这些说法,我很犹豫,一度产生了退学回家继续上高中的想法,学习也不像以前那么用功了。时间一天天地流逝,不知不觉一个学期眨眼而过,当我回家收到考试成绩单时,竟然发现自己的成绩在全班名列第二,于是心情很受震动,大有不甘之意。加之家里父母也不是很同意退学,所以退学的打算只好作罢。回到学校的第二学期,我加强了各门功课的钻研,学习态度也开始端正,期末考试时如愿一举夺魁。在以后的几个学期中,我的成绩一直位居全班第一,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
那件事情发生在第二学年期末考试后(96年9月),当时我各门功课都是全班第一,总分排在全专业第一,按理说应该可以评为一等奖学金了,可结果却令我大跌眼镜,我竟然是颗粒无收,记得当时很多同学都为我喊冤。后来听一位同学背地里和我说了真相,原来是班主任认为我平时性格比较内向,在班级又没有担任什么职务,表现不够积极,因而就故意不给我评奖学金。这件事在我四年的中专生活中可能对我的影响是最大的一件事,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心情一直很压抑,学习上也心不在焉。直到和一位老乡做了一次长谈。
老乡是和我同年考入这所中专的,年纪较我长一岁,我俩同专业,只是不在一个班级。平时由于学习很忙,大家走动并不是很多。元旦节的晚上,老乡来我宿舍闲聊,听了我的诉苦,老乡劝慰了我几句,无意中说起了自己已经报考了自学考试(专科),并且已通过了好几门课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不由的心一动,既然班主任在班级里面处处打压我,我何不参加自考证明自己的实力呢!当时金融专业好象很热,虽然我所学为工科专业,但我还是选择了它。
在以后的二年中,我一方面学好本专业的课程,另一方面认真准备自考,金融专业是一门理论性、概念性很强的学科,学习它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有好的记忆力,我的记忆力应该还算不错,再加上自已的勤奋努力,绝大多数考试科目都是一次通过。光阴似箭,到毕业时我已经顺利考完全部课程,拿到了专科毕业证。当时我们全校参加自考的人数虽为数不少,但只有两个人获得专科毕业证书——老乡和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专科毕业证虽然在实际工作中未帮过什么实质性的大忙,但对我后来的学习历程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为自考本科以及考研铺平了道路。
1998年7月,告别了曾经带给我荣誉和失望的学校,满怀希望与憧憬的我昂首踏入西安一家国企的大门,原来打算在厂里老老实实地干一番事业,实现自己在校时的抱负,可是当我看见车间那破旧的厂房、落后的机器设备以及满目疮痍的单身宿舍时,我的心不禁凉了半截。然而,我并未完全绝望。在工作中,我整天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为师傅打水、扫地、铲着沉重的铁屑,忍受着领导那不堪入耳的话语,本本份份地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干好每一件事,可换来的却是无休止、繁重的体力劳动及勉强糊口的工资,这使我产生了厌倦的情绪,一度谋生了去外面打工的念头,并且出去找过几次工作,虽然有公司要,但是那些风险极大的业务员之类的工作让人踌躇不前,最终未能成行。
这些经历使我认清了社会上人才竞争的激烈及对人才的要求——只要有真才实学,并有一定文凭的人在社会上是可以进入白领阶层,拿到一份属于自己的高薪的,而对于我这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来说,这些都是朝思暮想的,而我那时的文凭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包括自考的大专),在工厂里也不可能学到一门真正的技术,难道真是天绝我也!无奈之下,只得重操旧业——自考。因为上中专时就比较爱好计算机,所以这次我选择了计算机应用这门实用的工科专业。这对我来说难度也不小,可以说是一种挑战,因为当时开设的课程很难,并且要加考三门课程(因为我是跨专业报考的)。为了争取获得好成绩,我发愤图强,抓紧时间学习,但当时车间有许多规定,有一条对我的影响最大——上班期间不准看书(即使没活干),这意味着我只能利用饭前饭后及早晚时间学习了,可这对我来说已近乎是一种极限的挑战。此外,所居住的宿舍里摆设有一台电视机,每天晚上都会有一群人来看电视,我当时已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咬牙和命运搏一把了。
不久后,车间实行了承包制,使我失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成为车间内部的失业者,每天都要跑东跑西地找活干,可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只能拿到300元左右。更为要命的是,失去了对自己来说最珍贵的东西——学习时间。并且,工资上的悬殊也让人难以接受,别人小学、初中文化的接班工人也能拿到1000元,而我们中专毕业还不到人家的三分之一!心理上的不平衡可想而知。
2000年年初的一个初春的上午,当我手中握着车间发给的180元钱(2个月工资)时,心中感到茫然失措,难道这就是我——一个有一点文化的人所应该过的生活吗?难道我生不逢时吗?难道老天爷要逼我回家吗?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眼望着窗外一抹新绿,一个念头不由地在心头升起——下岗。在那时,下岗对于人们来说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特别是父母知道我的打算后,都很震惊,极力劝说我不要干此傻事。母亲甚至还在一段时间内忧虑的寝食不安,但当时我的处境已由不得我选择,虽然此时自考已到关键时刻。
参加了十几场招聘会,填写了数以十计的应聘表,可这些却象石牛入海,全都杳无音信,日子一天天过去,手里的金钱也在一天天地减少,我的负债也渐渐升高,希望的曙光也在一天天地黯淡。有一天,我到一家公司去面试,此时的我已没有了往日的紧张与兴奋,我据实而言,把自己的情况了告知人事经理。3天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下午,我被告知录用了。不知是我的真诚打动了那位经理,还是上天怜悯我的遭遇,给了我一次重新留在西安的机会。
由于工作的原因,在以后的几个月中,我跑了不少地方,增长了不少见识,了解了不少风土人情。但是这份工作属于体力居多,脑力占少的工作,所以我的身上总是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在寒风凛冽的四月,我冒着大风跑高楼,打孔、开槽;在骄阳似火的八月,我跑过业务,在将近40多度的环境中工作,经常是人从里面一出来,就象刚从泳池中出来一样,浑身上下全湿透了。正是由于工作的艰辛,使我认识到了学历对自己的重要性,我才没有放弃已经进行了一半的自考。每当夜幕降临,公司的同事们一个个进入梦乡的时候,我还拿着一本本的笔记在背……
2000年9月底,又一个选择摆在我的面前,当时公司打算派我去外地出差一个月,而十月份我无法离开西安,因为自考有四门课程要考,而公司又不可能再分调出其它人去,无奈之下,我只能作出唯一的选择——辞职,一封辞职信,宣告着我的短暂的打工生涯的结束。随后的时间中,我开始准备自考毕业设计的相关工作。
2001年年初,又一次机遇摆在我面前,原单位一个处室由于需要一名打字员,我在别人的推荐下去了,由于我以前对此有过深厚的练习,所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同时由于一位带头大哥的指引,我对考研也产生了兴趣(虽然此时自考尚未毕业),再回厂干一份清闲的工作也是一种最佳选择。再者,由于当时我的家境并不殷实,而我名义上却已经开始工作了,所以即使生活上有困难,也不好意思向家人开口,并工半读也是一种最佳选择,况且这份工作比起在外面打工要轻松的多。
2001年11月,我迎来了自己两年付出所应得的回报——计算机应用专业(本科)全部课程的合格证及毕业设计答辩的通过,意味着我已从一名专科生变成了一名本科生,此时此刻的我心情十分复杂,百感交集。
回顾多来的自考生涯,个中的酸甜苦辣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多年来的一幕幕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当同学们(或同事们)在宿舍打牌、看电视时,我却坐在角落里思索着一道道难题;当别人已进入甜蜜的梦乡之时,我还在背诵着各种概念和公式;当……为了自考,我不惜辞掉工作,也从未谈过恋爱,失去的可谓不少。
本科考完后,我的自考之路也随之基本完结,但我深知学无止境,在距离2002年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还剩两个月时,我报考了一所普通学校。我的本意是到2002年再报考,但头哥鼓励我去见见题,我头脑一发热,就报了名。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准备是极其不充分的,特别是数学根本就没有看完。考试前我向单位请了一周的假,看了看往届例题,当时的感觉是在记题,而不是在做题。大多数题目都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根本没有动笔去做。
2003年3月成绩公布,和预料中的结局相差无几,数学和一门专业课惨不忍睹,但令人意外的是,考的毫无感觉的英语居然考了56分,要知道考前我基本上就没有看过英语。当失败的噩运真的来临的一刹那,我的心情很是难受,虽然这只是一次尝试。雪上加霜的是,和我关系较好的几位好友在这一年中相继离我而去,当然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梦想才离开这片土地的。而留下孤独的我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迎接下一次的挑战呢?好在我的心未乱,心劲尚未被冲散。不久后,我开始复习英语,因为我深知英语的学习并非一日之功。
2002年6月,我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情。我所在单位的一位大姐(当年考上了研究生)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我经过考虑后决定去见一面,这是我中专毕业后第一次涉及感情世界。
那是一个闷热潮湿的夏日清晨,我和那位女孩在一所大学的校园中相见,她的长相和体操运动员刘璇有几分相似,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挺好的。看的出来,她是一位聪慧的女孩。她的情况和我有几分相似,也是中专毕业后参加了自考,本科课程也即将考完。那天我们聊的很投缘,虽然我平时话不多,但不知为什么当时却好象有说不完的话。在学校的食堂吃过午饭后,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就分手回家了。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久的分别。
一个星期后,我打电话给她时,她却吱吱唔唔地告诉我:我妈不同意!我心中不由一怔,后来糊里糊涂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就把电话挂了。在此后大约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一直有点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可能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吧。后来听大姐说人家是因为我家不在西安市,没有房子才不同意的。但我觉的不是真正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到现在我也没有猜透。
经过一场糊涂的感情风波之后,又到了离别的钟声要敲响的时刻,这次的主角是头哥,他考上了研究生。以后学习的路上相伴的学友又少了一人,我要慢慢习惯孤军奋战了。本来我是打算报考本省一所较有名的大学的,但经过上半年发生的事后,我决定报考另外一所更有名的大学。现在看来,我当时的想法是错误的,因为并不具有绝对把握的实力。
2002年10月到2003年1月,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重点复习了数学和专业课,那段时间我一直呆在单身宿舍中复习功课。而天公在考验我的意志的同时,好象也要考验一下我的身体。那一年的冬天是十几年来西安最冷的一个冬季,最低气温一度达零下15摄氏度,而我所居住的宿舍却恰好暖气管道损坏,无法正常供暖。在这样恶劣的天气环境中,我终于病倒了,记得当时有一次病毒性感冒很严重,久治不愈后,鼻子开始流血,嗓子也变了,后来到医院打过吊针后才慢慢开始好转。而这时已经重感冒一个多月了。
考试前一周,家里传来一条坏消息,父亲腰伤复发了。父亲的腰伤是在70年代水库抢险时落下病根的,一到天阴下雨就会腰疼。由于劳累过度,这次发病比较严重,走一段路就要疼的蹲下来休息一下。为了不打扰我的学习,家人一直在瞒着我,父亲来找我的时候,病情已是相当严重。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样一个人坐长途汽车来西安的!作为家中的长子,我当时非常愧疚。毕业后一直未能有效减轻父母肩上的负担,而且很少回家看望他们二老,这是我作儿子的一大失职。但我也清楚地知道,考研也迫在眉睫,容不得有半点闪失。陪同父亲到医院检查完,开过药后,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我又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