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已经结束两周了,一直想把这次考试的得失成败写下来,一直迟迟不敢动笔。我总以为会找到一种更好的状态来表述,可我等了这十多天,这种感觉仍然没来。事情往往是这样,你越想把它办好,那就越可能办不好。
对这段珍贵的记忆,我将如何形诸笔端呢?
忐忑不安地把假请到后,开始近5天暗无天日的生活。门是紧关着的,窗窗也是。我没日没夜地学习,头晕脑涨地背诵,目标只有一个,尽量多记一点,哪怕是一点也好。我经常头痛难忍,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头撞墙,这样能获得暂时的平静。
就在这段日子,我完成了计划的最后1/3,这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人的潜能是没有极限的,它总是被惰性紧紧包裹着。我还记得考前一周,文学理论的笔记还没有动手,政治第二轮刚刚结束,英语阅读起伏不定,最有信心的是影视理论,最没信心的是文学评论。事实证明,生活给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到考完最后一场,我才明白,人生是要有一点运气的--文学理论和影视理论刚好颠倒过来。
在那没有黑夜白昼之分的5天里,我完成了以下任务:政治结束第三轮、文学理论进行了两轮复习(my god!)。现当代文学抓了重点并进行了强化(结果一个也没来考)。英语研究了套作文的方法(三段论模式,完全靠领悟)。文学评论用了最笨的方法:抄写并背诵可能套用的句子,再加上论文结构研究,如此而已,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一上考场,才发现这些工作是多么伟大!全部派上用场,轻松搞定文学评论!)。
那几天我紧张得快要疯了,经常揪着头发往墙上撞,为缓解压力,只好上串下跳,狂做俯卧撑。因为神经过度兴奋,每天都要到凌晨3点才能入睡,早上不到7点又醒过来了。我早就买了些红牛放在卧室里,冬天的红牛很冷,喝到胃里有一种热铁被冷水烫过的感觉。我吃不下饭,只好吃一点流质的东西。
元月25日,我启程前往厦门大学。为了不让人发现(在职考生就象小偷),我在6:00就起了床,匆匆赶赶到车站,紧接着就下雨了。这雨一下就是3天半!
在车上,我和一位同单位的考友沉默无语,各自拿出时事政治狂背。从我的居所到厦门大学历2个小时的车程,而这2两个小时,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一笔丰厚的资源。
在备考的日子里,1秒种都很珍贵!
在到达厦门大学之前的一天,我就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原则:考试未完,学习不止!所以一下车,安顿好住宿的地方,我就开始看书了。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极点,考试第一天,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头晚失眠,第二天早上又感冒了。我裹好围巾,安慰自己:只要头不痛,感冒算不了什么。
上午考政治,相对轻松。考完后,直奔餐厅,狼吞虎咽一陈,赶紧跑回教室,准备下午英语考试。下午1:20开始到5:00结束,近4个小时。因为今年加试听力,折腾了很久才调试完毕,这时候,我的生物钟在作怪了:我有点困了。我到厕所里用冷水抹了抹头发,揉了揉眼睛,回到座位,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开始进入考试状态。
今年的英语阅读文章容易题目难,尽是一些要综合考虑的问题,花了一个多小时,接下来做翻译、写作文,30分钟搞定。作文写到后面我的体力已完全耗尽了。作文的草稿已经写好,但抄到最后一段,我已接近崩溃的边缘。手动不了,单词写得很别扭、极慢。结果只好草草结尾。监考的老太婆在那边催着交卷。我还是被她好一顿数落。
这种糟糕的心理一直到吃完晚饭。我回到教室,真的有点想放弃了。我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抽了七八根烟,心情才有点平和:过去的就算了,估计考55应该没问题,必竟我是这么苦练过的。平时能做65左右,怕什么!
教室里灯火通明,数千人在埋头苦读。这壮观的场面一直激励着我,寒假早已开始,现在能呆在教室看书的,不是考硕就是考博,这么多中国的精英啊!
那晚我在教室里是走动次数最多的。大家都心情沉重,进出教室都是蹑手蹑脚,怕惊动了别人。这样的国民素质才叫高呢!我喝了一瓶红牛(冷的)、抽了一包烟,背完了现当代的笔记,影视理论部分完成。
考试第二天,我还是铁打不动地6:30起了床。跑步进入厕所洗刷完毕,背起书包直奔教室。时间早就安排好了:7:00之前吃完早点,7:10到教室,这样我可以争取到一个多小时的学习时间(8:30开考)。就在这个早晨,命运之手终于向我垂青了:就在考试前10分钟,我最后一眼看了现代文学的笔记--小剧场运动的三次高潮。然后我匆匆收拾好书包,直奔考场(2分钟)。进入考场,大家已经开始拆卷了。我冷静地入座,用小刀切开封口,打开试卷一看:一陈狂喜涌上心头--试论述小剧场运动的三次高潮,这道题乖乖地躺在试卷上。这个知识点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就在考前几分钟恢复了我的记忆!
上午的状态一直很好,因为题量很大,答卷至少写了2万字。三个小时一路狂写,头都没有抬一下,全卷结束,还剩20多分钟。我检查一遍,纠正错别字和不合语法的表达,刚好铃响交卷。
因为上午的良好状态,午餐吃得很香。我还跟考友开了个玩笑:欢迎到南京来,我做导游。
吃饭用了12分钟(那时候我习惯用分钟来计划时间),这是最长的一顿午餐,吃完饭后匆匆奔往教室。我猜测一定会有一篇影视评论,于是再一次把<<城南旧事>>重温,再把苏联的几个蒙太奇大师再看一遍(结果一个也没考)。
趴在课桌上睡了15分钟,喝了几口水,调整好状态,看看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了,我也随着人流进入考场。
一拆试卷,马上傻了眼!这次影视评论都是一些偏题怪题!剪辑只不过是小小的知识点,竟然出了4道题,他妈的!零度剪辑根本没看过。真他妈坑人!在指定的教材中,根本没有提到过零度剪辑!以后我回到家,翻遍了所有资料都没有找到,直到今天我还没找到。现在我估计有两种可能:一是新教授上任,这一知识点作为该教授的独立创造:二是这个教授想反猜题。我在考场上大骂了一声:shit!但事已如此,只好硬着头皮答题。我想起在考研网上看到的一篇贴子:一位网友在某次专业考试中,前5道题一个也不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好好答题,结果也得了高分。我冷静下来,很仔细地分析命题者的意图,认认真真端端正正地答题。后面几个大题不太难,写个提纲就顺着思路答下去。
考完后,我有点若有所失。这时雨也稍稍停了,考场外一片潮湿。
我慢慢走进餐厅,食不知味,潦草地结束了晚餐。走过嘉庚广场,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多么湛蓝的天空!这半年,我竟然不知道天空的颜色!
我又回到了教室。只剩下一科了,教室里明显空荡了许多。人们开始松懈了。为了调整好心态,我吹起了口哨<<同桌的你>>,这首清丽的歌唤起了我对大学生活的回忆。我把书包扔在教室里,到外面散步去了。我路过人类历史博物馆,来到鲁迅的雕像前。我仰望这位20世纪的世界文豪,希望他能给我以智慧之光。
空气仍然是湿漉漉的,我在人类历史博物馆门前徘徊良久,得出如下结论:一、虽然只剩下一科,但要拼搏到底,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二、写作是自己的强项,但文学评论从未写过,应高度重视。三、务必将平时积累的语句烂熟于心,并力争化用成各种模式。四、晚上力争消化两种结构模式。五、明天答题,书写务必工整醒目,减少阅卷老师的阅读困难。替人着想就是替已着想。
考试第三天,早上,我推迟20分钟起床。雨,仍然下得酣畅淋漓。我漫步在雨中(这几天一直下雨,我一直没打过伞,没伞!),在走进教室前我对自己说:“一场好雨,正是写文章的日子。”
每天早上,总是我第一赶到教室,然后等待看门的老头开门,接着就有一男一女跟着进来。教室里往往只有我们三个。而今天,却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安静地翻看笔记,努力猜测各种可能。
我推迟了5分钟进入考场。大家在沙沙地答题时,我匆匆走入考场,缓缓地切开封口,展卷一看:<<天狗>>。
鉴赏郭沫若的诗<<天狗>>,写于1920年3月。我看了五遍,每一遍从不同角度去看,慢慢的有了感觉。我把一些零碎的灵感写在草稿上,尽量化用学来的句子以显得象专业文学评论而非读后感。题目为:<<追求的激情与心灵的彷徨>>,主题是郭氏表达出一代人的心理状态,一方面有救国之心,另一方面又找不到出路而陷入彷徨。靠平时的一点功力,一气呵成。抄写完毕,还剩30分钟,再检查两遍,结束。剩下十几分钟无所事事。
铃响。全体起立。
交卷。走出考场。
雨停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钻出来,光芒万丈!
下了三天半的雨,终于完全停了。呼吸着潮湿而新鲜的空气,想着几百个奋战的日夜已经over,我突然想放声大哭!
我随着人流缓缓走动,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强烈的困意袭上心头,我想--
我该睡了。
2002年2月11日
(农历大年30上午10:20起床即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