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想着明天又要上班了,心情却没了以前的厌恶。因为前天刚知道成绩,401,应该上了,在那个阴暗的单位里再呆也不会超过五、六个月了。毕竟在那儿过了快八年,要说没感情也是假的——虽然很复杂。
我的考研经历和大家的不太一样。我曾是个初中中专生(当时家境的缘故,虽可以保送重点高中,可我还是选择了走捷径,考了浙江省邮电学校),我没有辞职考研,而且我已成家并有了个两岁多的小孩。
我21岁就参加工作了。毕业时成绩不错,但因为没有关系,被分在了家乡小镇上的一个支局。我的性格很内向,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也有些木讷,再加上电信局的人事制度是臭名昭著的,所以尽管我一直很努力工作,成绩也挺出色,可是领导除了给我安排更多的工作外,并没有实质性地想提拔我的意思,更为不幸的是,在邮、电分营过程中,由于年轻、老实,我成了单位里同事斗争的牺牲品,被从机房调去做了帐务员——连所学的专业都不对口了。在支局所谓的帐务员并不是别人想象的会计,这种岗位甚至不需要会计上岗证,它只不过是记帐、统计、以及秘书等工作的杂合体,别的支局的帐务员有些只有初中文化水平。这种工作极为琐碎,干得再好也没有功劳,而且时不时地还要受领导的气。在我工作的八年中,我们支局共换了三位支局长。第一位就是把我调去当帐务员的那位。应该说他还算是赏识我的,市公司有唱歌比赛、演讲比赛、书法比赛什么的都让我去,而且几乎每次都亲自开车送我去,这方面我也挺感激他。可是这种赏识有时候带给我的却是梦魇般的痛苦。有段时间,我们在一个办公室上班,他时不时地会碰碰我的手、肩,最可怕的一次他居然把手伸到了我的脖子上!那种触电般的感觉至今想来还直让我长鸡皮疙瘩。好不容易他调走了,来了一位曾被“双规”过的支局长。性骚扰的问题解决了,可新问题又来了。这家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以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变本加厉地捞。在这样一个人手下做财务工作,而且我又不想和他同流合污,日子过得可想而知。过了三年,好不容易他也升迁了(电信局的用人机制就是这样的——这种“人才”不仅被检察院调查时会有人保他,而且仕途还会一帆风顺)。这次新来的就是现任的支局长海军出身,却丝毫没有军人的彪悍之气,为人老实,事必躬亲。总以为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谁曾想这时中国电信为了力挽阵地渐失的狂澜,学人家外国人的样,上上下下轰轰烈烈搞BPR——画虎不成反类犬,中国电信的业绩没见有什么长进,却凭空多了许多名称各异大大小小的官,而我们这种支局的工作人员一下子被踩到了金字塔的最底层。我最惨,虽手里拿着本科文凭(后面我将说到我函授、自考的历程),却“因为文件上定着帐务员是十岗(工资最低的岗位),我也无能为力啊!”领导如是说。
唉,这八年真是个中滋味一言难尽。开始我还一直很天真地以为,我工作成绩得不到肯定是因为我学历低的缘故,只要我加倍努力工作并认真学习,境遇总会有改观。就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我于1998年参加了成人高考,进入南京邮电学院的专科函授班学习,学制四年。想必参加过函授的人都知道,这种学习无非是混张文凭,学不到什么真本事,而且也比较轻松。我是个对自己要求苛刻的人,很快就不满足于此,于是和几个中专时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于2000年参加了浙江大学的自学考试(本科),在2002年一起拿到了专科和本科两张文凭。现在回想起那段经历,与我刚渡过的考研时光想比,似乎是小巫见大巫,其实不然。最难忘的是2001年我正怀孕,妊娠反应的厉害,大家都劝我休息一年再去考自考,可我总不甘心,在我看来停止也是一种放弃。我就这么坚持下来了。那几次考试时,老公在考场外焦急等待的身影真是让我刻骨铭心啊!还有一次,那是本科快毕业时要到浙大去一个星期做实验,而我的孩子才五个月,还没断奶。学业和孩子两边我都割舍不下,在犹豫了好多天之后,我带了孩子和婆婆一起来到了杭州,住进了浙大招待所的一个三人间里,一住就是一个星期。老公有工作,脱不开身来照顾我们,好在我最好的朋友和我一起来做实验,她特地和我们住一个房间,帮我们买饭,轮到我做实验时,她就留下来照顾我婆婆和孩子。一回忆起那些天,当我做完实验匆匆住招待所赶时,每次总看到婆婆抱着饿得直哭的宝宝在门口走来走去的情形,真是忍不住柔肠百转啊!
文凭拿到手了,我心里有底了,因为支局里就数我学历最高了。可谁想中国电信有的是人才,一个区区自考文凭,不管你考的成绩有多棒,学得有多辛苦,在它眼里不值一提。反正无论是定岗时我想换到与我所学的专业对口的机房工作,还是竞聘上岗时我的突出表现,都比不过别人的能说会道与坚强后盾。我开始迷茫,我的眼中看不到前途的一丝光芒。
絮絮叨叨说了单位这么多“坏话”,也许有人会问,既不如意,为什么不跳槽了呢?可能是因我怯懦的性格吧。但我也不是没试过,中国网通、中国移动等招人时,我也投过简历。可是在支局的工作背景和自考的文凭,恐怕那些招人的在看了我的简历后,连说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兴趣都没有吧。而且我的家庭也不允许我义无反顾地想走就走。我爸爸妈妈双双下岗,我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大学。婚前婚后我都得照顾娘家,况且我现在又有了孩子。这也是我没有辞职考研的原因。
说到这儿,似乎都是与考研没有直接关系的事,也该言归正传了。反正是我在单位里当了这么久的闷包后,实在是忍无可忍,那就不用再忍了。一来上大学是我梦寐以求的渴望,二来,我的朋友和家人都支持我考研,于是从2003年4月起,我踏上了迈向研究生生涯的征途。
一开始,我真的很茫然。周围没个志同道合的研友,何从下手,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想想反正时间还早,索性先从最薄弱的英语下手吧。我没上过高中,中专里和函授、自考时学的英语都不怎么规范,基础实在差。早已久闻《新概念》的大名,于是我跑去买来了一到三册的书和磁带,扎扎实实开始学。有感于这样学对提高听力和口语作用不大,我又报了ENGLISHTOWN的网校,每天两三个小时泡在网上与外教对话。(不过效果也不怎么大,因为同时上一节课的同学很多,一小时里可能真正轮到自己开口只有五、六分钟,但三个月的学费倒要近两千)。数学(一)大概从五月份开始看的。因为自考时考过高数,成绩也不错,所以我先看概率和线代。这两门课都七八年没接触了,头开得可真够痛苦的。每次只看几分钟就坚持不下去了,过了好几天总好象在门口徘徊,怎么也入不了门。就在这时,我第一次想到了放弃。正在彷徨之际,有一天偶然上网搜索,找到了www.kaoyan58.com,真的就象《桃花源记》中的那个渔夫——豁然开朗啊!特别是从这儿,我得知了“新东方”的大名(我以前就象是在闭门造车)。我跑了两趟杭州,按考研网论坛里网友的指点买了陈文灯的数学,高教的政治等书,又从购书网上邮购了黑博士的《阅读理解三百篇》等许多参考书。反正到考研结束,我粗粗估计了一下,除了我做的笔记和用去的草稿,光是书,我就买了大概摞起来有半人高之多,可能有近二十来本吧。其实现在作为一个过来人来说,书是不必买那么多的,有好几本至今我才翻了几页,白白浪费了。可那时真的是病急乱投医啊,一听说谁谁谁的书好,就觉得不买的话,就会被别人拉下一样,我的起点实在太低了呀!光自己看书、做题是远远不够的,我的性格尤其不适合自学,如果有人教一下,或略加点拨,我理解起来就快得多——我是属于那类后知后觉之人,可是我又住在一个小镇上,没法去上大城市里的辅导班。不得不提到新东方,虽然它“诈”了我许多银子去,但在我迈向成功之路上,它功不可没!我在新东方报了政治、数学两门。名师就是名师,尤其是政治的陆卫明老师——学富五车,妙语如珠;包仁老师——条理清晰,深入浅出;数学的姚孟臣、李永乐、严守权等老师——风趣幽默,点石成金。还有任汝芬老师主编的三本教材,虽然他在后来的猜题上落马了,但不可否认他编的书确实让我事半功倍地考出了前所未有的政治高分——74,可以说他教给我的不光是政治知识,更重要的是他教会了我考政治的方法。
该说说备考的心路历程了。我想每个人的思维方式、学习方法都不一样的,但总是殊途同归,这方面也不必多讲。值得纪念的还是那段真可谓是“炼狱”般的日子。在这将近九个月的时间里,平常的每一天我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早上五点到六点之间起床,前期主要是上ENGLISHTOWN的口语课,后来改为听听力;七点去老公单位吃早饭,然后他带我上班;工作时只要领导不在就看书,活嘛都是趁领导在时干的(真可谓是吊儿朗当),不过还是有好几次被领导撞了个正着,他问我在干什么,我就说看着玩的。有一次,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我说:“你能量可真充沛啊,干脆再生个孩子得了!”;中午11点下班,去老公单位吃饭,11点15分就回到家,眯一小会儿,就开始看书了,有时是上新东方的课;下午上完班,就去买菜,然后去乡下看儿子。(哦,忘了说明我把孩子交给婆婆带了,放在乡下)每天的这两三个小时是我最惬意的时候,一整天的脑子里都想着ABC,求积求导,三个代表,神经绷得紧紧的,就这会儿我放松地陪儿子玩,给他洗洗澡什么的。只是我受不了,吃过晚饭回来时,儿子哭着要跟我来的情形,——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啊!我也陪着他哭了N次,可是没办法,狠狠心还是一次次地将他留下;回到家大概七点左右,一进门我就直奔目的地——书房:上网、看书、做题。一直到10点半,洗漱一下,可能白天太紧张了,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为此老公给我配了睡宝,我最好的朋友还给我配了21金维他),看会儿电视。
写上典型的几幕吧。去年的夏天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啊。我家的书房朝北,傍晚的太阳毒着呢,又没装空调。本来想装一个的,但考虑到自己还年轻,而父母家和公婆家都还没装,就先给他们一家装了一台。这样一来,经济就有点紧张(上半年刚给四位老人和我儿子买了保险),我就想,先熬着吧。那几个月的夜晚可真是锻炼了我耐热的本领,我想孙悟空过火焰山时也不过如此吧。刚洗完澡一会儿就浑身冒汗,两把电扇吹出来的还是热风,到了后来我实在撑不住,就去卫生间冲个凉,也不擦干就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到电脑前,这样风吹着才有些许凉意。有时候一晚上要洗三、四个澡。冬天也同样不好过。我这人特怕冷,手脚很难暖和起来,老公就负责为我准备热水袋,脚上一个,手上一个。虽然说整个冬天我用坏了两个电的,一个橡皮的热水袋,可手上、脚上还是长满了冻疮,至今尚未痊愈。还有一次,是夏天,在乡下吃过晚饭回家,路上突然下起了雷阵雨,我们没带雨具。雨滴又急又密,一颗颗小石子般直砸下来。又是电闪雷鸣,吓得我们连忙停了摩托到路边躲避。等雨稍微小了点,为了不耽搁时间,老公就带着我往家赶了。我睁不开眼睛,隐约感觉到老公一只手在无数次的擦脸上的雨水……
记得老公无数次怜惜地对我说:“可真把你累的,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其实,对于这次成功来说,又岂是我单枪匹马能得来的?这真的离不开许许多多人啊!先说说我老公。我这个老公,不是那种八面玲珑,会变着法子讨好你的人,但他实在!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嫁给他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在我学习的那段时间里(包括自考时),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他包了的,我单位里总也完成不了的营销任务都是他给我跑出来的。每天晚上我看书看到几点钟,他就坐在边上看小说或准备他自己的考试,也呆到几点钟。好几次都是我赶着他去看电视。夏天的一杯冰水,冬天的一杯热牛奶总是及时地送到我手上。他有时觉得无聊,就剥瓜子、山核桃给我吃,那个真叫香啊!每次考试(也包括自考),他都请了假陪我去。我的同学都笑称他为专业陪读先生。
还有徐洁,就是我上文提到的那个我最好的朋友。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她的好,又岂是我这张笨嘴拙舌能描述的。先不说她每天一个电话的嘘寒问暖(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工作,仅凭她给我的精神鼓励与支持就是我坚持下来所不可或缺的啊!她变着法儿找她周围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有考研经历的人,打听有关信息。她还把她男朋友送给她的21金维他给了我(但愿她男朋友不要吃醋!)真是有朋如此,夫复何求?当我查到了分数时,激动地用颤抖的声音告诉的第一个人,不是我的老公,而是徐洁(也许有重友轻色之嫌)!或许这在别人看来没什么,但却是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的反映。
我考研,不光苦了自己,也苦了我的孩子、我的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这九个月中,我没给我儿子洗过一件衣服,没带他出去玩!作为一个母亲,我是多么的不称职,多么的自私!孩子,我对不起你!我考试结束后,孩子回到了我身边。看着他每天兴高采烈地围着我转,缠着我给他讲故事,而我却又要离开他两年多,孩子,我亏欠你太多了!
还有我舅舅、小郭、阿虹、同济大学的小杨等人,都在我最困难时伸出了热情之手,在此真诚地感谢你们!但愿你们能看到这篇文章,明白我的心意!
回首这段经历,真如梦一场。我走过了酷暑,也走过了寒冬。苦尽甘来,我愿把我的快乐与好运带给考研大军中的每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