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长跑,总会有人停下来歇脚,不必在意一时的得失。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即使前面是绝路,你也要勇往直前地走下去。
——题记
2008月29日下午3时,我拖着行李箱背着电脑,带着长途旅行之后的满身疲惫再次从人大西门走进校园。过去的四年中,我无数次乘坐374路无人售票车从北京西站到人大西门,然后直奔位于西区知行二楼的寓所。然而,此刻的校园于我,既熟悉又陌生,既亲切又生疏,既承载过我的憧憬与希望,也铭刻着我的彷徨与失落。我不忍再多看秋意袭人的校园一眼,景依旧,人已昨,于是匆匆到研究生公寓办理了入住手续。宿舍里的新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带着踌躇满志的豪情似朝圣般来到这所以人文社会科学见闻于天下的高校。只有我,心境坦然,静静地安坐一角,神思飞向那记载了我的奋斗与抉择的四年本科时光。
考研开启通向光明的窗
2004年,我经历了一次“失意”的高考。“失意”之所以要加引号,是因为可能在很多人看来,我的失意根本不算“失意”。那年高考,我发挥不算太好,总分刚够清华大学文科提档线,考虑到专业,我选择了中国人民大学。我已经退而求其次了,老天还是跟我开了玩笑,录取结果出来以后,我如愿进入人大,但是被调剂到哲学系。家人和亲戚朋友都替我高兴,在他们看来,即使是哲学系,抱着“人大”这块金字招牌,我也该知足了。但我的心情只有自己最了解,郁闷至极,不服气,也不甘心。同学聚会,别人问我学的是什么专业,我甚至都羞于开口,因为我见惯了他们听我回答“哲学”之后的惊讶与不解。
我的苦闷,主要来自于我不喜欢哲学,其次是来自对于迷茫前途的担忧。高中的政治课上我已经接触到些许马克思主义哲学,但是对“物质”、“意识”、“矛盾”这样一些抽象费解的概念我实在没有兴趣。高考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有机会走进中国最知名的高校之一——中国人民大学;而哲学却又似乎关上了我通向光明的窗。
在这样的心情下,我带着无限迷茫走进了人大校园。因为对哲学专业实在提不起兴趣,尽管面对着学术界最知名的教授我也时常分心,上课时精神萎靡不正,根本不能投入学习。很快,我的学习成绩一路频亮“红灯”,下降的速度极快。一次与老乡聚会,一位师兄郁闷地告诉我,因为挂科太多,论文的开题未通过,他有可能面临延期毕业。忽然,我觉得很可怕,一个曾经以高分考进名校的师兄竟然因为荒废学习而沦落到这个地步,如果我再继续沉迷下去,未来会是怎样?我要重新振作起来,重视高考前那个自信满满的我。于是下定决心考研,考自己喜欢专业。
过早确定报考方向,进退两难
我知道,既然自己对哲学“不感冒”,希望通过考研从哲学系跳出去,首先要做的便是确定奋斗方向。因为本科就在人大念,而且是文科,所以除了人大、北大,其他学校并不在我的考虑之列。又考虑到数学成绩不太好,一开始我就把目标锁定在不需要考数学的几门学科上,在简单比较新闻学和法学这两个比较喜欢的专业后,我选择了法学作为考研方向。后来想想,我之后在复习中的纠结和痛苦就是因为过早确定了专业方向,因为随着对自己的认识逐渐深入,我发现同样讲究概念辨析、逻辑推理的法学也让我觉得很枯燥无趣。
大二下学期开学,我开始旁听法学院的课程,除了本科课程,法律硕士的很多课程我也听。虽然旁听了很多法学基础课程,但法学的复习也并不顺利。因为法学也是一门古老而艰深的学问,晦涩的概念、拗口的理论和海量的记忆让我觉得同样难学。再加上不是本专业的学生,旁听课程也诸多不变。人大的课堂是开放的,但是某些强势的学院比如法学院本来学生就多,再加上来旁听的学生也不少,所以教室的座位总是显得十分紧张。平易近人的老师还好说,但是也会遇到不太喜欢旁听生的教授。曾经有个教法理学的女教授,在开课之前毫不留情面地说:“请旁听的同学到别的教室去自习,这个课程只对本院学生开放。”当时我也在,生性腼腆的我不知所措,红着脸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跑出了教室。过来人都说考研是心酸之路,那刻我才明白,考研确实对身心都是一种煎熬。
很快到了大三暑期,对于考研人来说,这是关键时期。我报了几个考研班,整日奔波在教室、旧图书馆等地。每天早上6点多就起床去旧图书馆占座,中午困了就在桌上趴着眯会眼;考研辅导班的大课堂上,与成百上千人挤在并不算宽敞的教室里挥汗如雨,酸臭的气味让我觉得生不如死。我努力听课,但是总感觉不能全情投入,专业复习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我开始怀疑自己学习的能力,担心高考的噩梦还会继续上演……人总是在脆弱的时候胡思乱想。那段时间里,我经常是看着书本的同时,脑袋里重复出现一些情景:没有考上怎么办,我是去找工作还是再考一年?如果找工作,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我的专业就业形势不太好,能够找到工作吗?再考一年,不但需要时间和金钱,而且我又有几成把握考上?胡思乱想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不但学习效率低、复习效果差,而且把自己弄得精神恍惚,意志更加不坚定,考研思想开始“抛锚”。
如今想来,我的复习如此艰难,主要是在确定方向之初,我对自己并没有清晰认识,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适合什么学科,就轻易地选择了法学。但当真正投入学习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太适合,这时想要继续坚持也难,想要退出也难。心里备受煎熬的时候,觉得理想不能转化成现实的时候,萌生放弃的念头也就在所难免。
适时地变通也是成功的策略
就在我对考研迷茫的时候,学校研究生推免工作开始了。尽管大学前三年,我听法学院的课可能比哲学院的课还要多,但我的成绩依然排在全班前十名,加上曾经发表过一篇专业学术论文,基本上符合保送研究生的资格。
在大家都在为考研、为工作前途苦苦追寻时,保研的机会降临到我身上,按理说我应该很兴奋,可我就兴奋不起来。看着保研的申请表上交的时间马上到了,我还在犹豫到底是要放手一搏还是选择保研以求稳妥。我和班主任谈,找父母谈,找好朋友谈,他们给我的建议都是要我弄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自己到底想过怎样的生活。说心里话,我渴望能够改变一切,希望能够换一个专业,但同时又缺乏足够的自信和勇气支撑我走下去;保研可以不用担心是否考上的问题,但想到还要继续在哲学专业领域学习,我又心有不甘……不管怎么取舍,都让我感到为难。
我一个人坐车到了北京植物园。在美丽的北京西郊,我尽情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空气,连续几个月的阴霾心绪此刻得到舒缓。漫步于秋意盎然的林荫道上,我什么都没有想,因为我刚到这里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自由才是我最珍惜的东西,退一步可以海阔天空。当初我之所以选择考研,是想弥补高考的“失意”,欲通过考研转换专业,为未来谋取更好的就业机会;可相对于专业的选择,我更向往在理想殿堂里继续求学的感觉,研究生三年的学习,本身就是对自己能力的锻造。
没有了顾虑,我身心轻松,回学校递交了保研申请。结果可想而知,我顺利通过了研究生推免程序,被保送至管理哲学方向攻读研究生。之所以选择管理哲学,是对自己不能去其他应用学科学习的遗憾的弥补。管理哲学是管理学和哲学的交叉学科,也可以说是应用哲学。在“道”和“术”、“形上”和“形下”之间,我力图为自己找到一个平衡点。
应该说,我不是一个勇者,我必须坦然地承认这一点,但有时选择放弃也是宣示执著的方式,适时地变通、调整自己的选择也是一种成功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