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普通院校研招办的大院里,横七竖八的停着各处来的自行车。门口排队的是刚参加完今年研究生考试的大学生和社会考生,把门口堵的很挤。形形色色的准考证和成绩单,一舞一舞的,填没了这只手和那只手间的空隙。门口就是###学院唯一的招生办公室了,办公人员就在里面喝茶。朝晨的太阳从洁净的琉璃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桌子外面晃动着的几张憔悴的面孔上。
那些考生大清早骑自行车出来,到了研招办,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办公桌前面占卜他们的命运。“武大400,###学院380,”招生办的先生有气没力的回答他们。
“什么!”苍白的脸色更显的无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在六月里,武大不是才招350么?”
“330都招过,不要说350”
“哪有涨得这样利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地的考生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涨呢!”
刚才出力踏车犹如开赛车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今年天照应,复习到位,试题也很简单,分数就多收了这么三五十分,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哪里知道临到调剂的占卜,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征兆。
“还是不要调剂的好,我们回去找工作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先生冷笑着,“你们不调剂,人家就招不到人么?各处地方多的是生源,400分多的是,头几天的还没调完呢,清华,北大的又有几批掉线的过来了。”
清华,北大的高分落榜生,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今年不调剂上,明年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调剂呢?为了生活,钱是要花的,为了考试,买昂贵的参考资料,上天价的辅导班,而有些考过几次的朋友,生活依然没着落,当初借下的债是要还的。
“我们调到西部去吧,”在西部,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先生又来了一个“嗤”,捻着稀微的短须说道:“西部?不要说川大,西交大,就是普通院校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今年调剂的分数是一流400,二流380。”
“到西部去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议。“这里到西部也一样要高分,知道他们会少几分,再说对学校不了解,又没招生办的熟人,哪个会接受你?”
“先生,能不能降低一点?” 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降低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学校是拿名誉办的,你们知道,降低一点,就是说我们学校档次不够,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分数实在太高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的录取线是290,今年的调剂分又飙升到380。不,你先生说的330也招过;我们想,今年也只会比330多一点吧。哪里知道国家线都是350!”
“先生,就是今年的国家线吧,350。”
“先生,读书人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多录取几个人吧。”
另一位先生听的厌烦,把嘴里的香烟屁股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分数高,不要来调剂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生源,不招你们,有别人的好招。你们看,大门口又有两辆车停在那里了。”
三四十个学生模样的人从车上下来,直奔过来,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年轻的肩背上。
“听听看,今年什么分数?”
“比去年都高,居然380!”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考研的人总希望能继续上学,而且命里注定,只有卖给这一家不入流的##学院招生处了。掉档线多的是高分,学校有的是报考人,现在又没有准备找工作,而无奈的学生正需要一个归宿。
在分数高和低的辩论之中,在专业的冷与热的争持之下,结果大院里的桌子真的塞满了起来,桌上的调剂书堆的厚厚的。换到手的是一张毫无保障的申请书。
“先生,给录取通知书吧,盖章的,不行么?”这么高的成绩换不到录取通知书,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穷学生!”夹着一枝水笔的手按在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一分就作一分用,你要是考500,我马上录取你,我们这里没有通知书。”
“那么,换学校的复试书行的吧。”从纸张上辨认,知道手里的书不是学校招生处的。
“吓!”声音很严厉,“这是省招办的申请书,你们不要,可是要想吃官司?”
不要这申请书就得吃官司,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大家看了看申请书上的红章,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申请书塞进空口袋里。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学院的招生办,另一批人又从汽车或自行车上下来。同样地,在桌子前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入春以来望着沉重的分数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分舍不得的自己送进了末流大学的研究生处,换到了一张并非正式录取书的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