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每年30亿元的巨大市场蛋糕,一边是以暴力手段争抢名师、控制地盘,乃至夸大其辞的广告宣传,几无监管的名师灰色收入。暴利诱发中国考研培训市场出现危险的苗头——
2006年全国硕士研究生考试刚刚结束。不出意料,127万余名考生再创考研人数新高。近年来,考研热一浪高过一浪,考研培训市场随之进入中国暴利行业排行榜。
也许是巧合,今年研究生考试前夕,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芦云鹏及同案15人涉嫌故意伤害一案,此案被害人一人死亡,一人重伤并导致四级伤残,一人轻伤。而行凶者的目的,是为了争夺考研辅导班的市场。
媒体评论,芦云鹏案此时开审,让中国考研培训市场的乱局再次以某种惨烈的真相浮出水面。
市场乱相
像芦云鹏一样,为了争夺考研市场,采用暴力手段控制“名师”、争抢地盘的竞争手段,在考研培训市场并不罕见。
一位从事此类培训工作五六年的王先生告诉记者,在考研培训这一行里,一些名师出入带着保镖,都是因为曾经遭遇过黑手,“被打怕了”。而这样的老师,往往轻轻松松年入百万,支付保镖的费用,轻而易举。
而名师之所以抢手,皆因考研培训的特殊性。
“学生选择培训班几乎都是冲着名师而来。所以,一个班是否能够赚钱,也全在于能否请到所谓的名师出场。”王先生告诉记者:“因此,在一个地区,‘班主’的钱袋子由名师决定。”
行内对于组织培训的主办者,称为“班主”。由于培训机构开门营业往往无须太高门槛,只要租到足够教学的礼堂,拉开阵势就能招生。对于班主来说,关键在于手中是否有能够吸引生源的名师。
“虽然名师决定班主赚钱与否,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王先生坦言:“如果之间合作愉快,大家对收入都满意,便皆大欢喜。可如果合作出现问题,老师要想再跳到别家培训机构,就有可能遭到暴力袭击了。”
除了抢名师,争夺地盘也是班主惯用的手段。
经过几年发展,全国目前已基本形成了四大考研辅导中心:北京、西安、武汉、南京,而次一级的还包括沈阳和成都。这6个城市的考研辅导市场各自由一两个大的考研班控制,而其他人想进来,无疑是抢人饭碗,所以争斗时有发生。
除了老师和地盘的争抢外,甚至对于张贴培训广告的地盘也都暗中有势力划分。据知情人士透露,在北京,考研广告张贴就由安徽帮、河南帮等几个帮把持,不经他们之手,你甚至无法将广告张贴到各大高校的宣传栏中。
乱之根源
中国考研培训市场的蛋糕究竟有多大?
一个比较为大众认可的说法是30亿元。
回顾中国考研培训市场,其发端随着1995年研究生考试初步升温而渐露端倪。彼时,单科培训费不到200元,但随着“名师大腕”出场费直线上升,培训费也水涨船高至2005年的上千元。10年来,考研逐步成为高考之外的中国第二大考场。
急剧扩张的市场,同时又是一个缺乏有效管理的市场,催生出了目前中国考研培训市场的一派乱局。
暴利滋长了暴力手段追逐暴利的可能。
清华大学教授、原研究生考试政治命题组组长杨树先分析,考研辅导班火爆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学生本人想进一步深造,二是社会发展需要高层次人才,三是本科生就业有相当困难。他认为,研究生的选拔制度必须改革,假如不能有彻底变革的话,至少可以做局部调整,比如逐渐淡化政治科目。
从事培训业的王先生也向记者证实,在考研市场,政治科目的培训是最赚钱的。而政治考前辅导,也最容易让考生提高分数。
对于研究生选拔制度的责难,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郑晓齐教授有不同看法。他认为,由于本科生就业困难,许多学生考研的动机已经不是为了做学问,而就是为了就业,如果还以学术研究为标准来要求他们未免苛刻和不现实,因为你很难测评出他到底是为什么考研。而研究生教育也逐渐变得不再是精英教育,扩招的趋势依然明显。在这种现实背景之下,做局部的改良是可行的,而根本的变革尚需时日。
这就更像一个连锁反应:本科生就业困难,导致了研究生考试持续升温。考研热激发了考研培训市场,而培训业的特殊性与其暴利性,诱发了暴力事件的发生。
就像很多问题一样,考研热潮的产生,不是简单的教育问题,而应上溯到社会对人才选用的标准。因此,目前讨论中国研究生选拔制度,显然对于混乱的考研培训市场无太多现实意义。连续几年来的数字显示,培训市场潜力巨大,如何规范这一市场,让它在有效的监管下阳光成长,才是当下需紧要解决的问题。期待监督
芦云鹏案开审,再次将公众的目光吸引到混乱的考研培训市场。对此,北京市著名的考研培训机构———文登培训学校校长陈文登教授忧虑地表示:“尽管这只是发生在考研培训市场一个非常极端的个案,但它暴露的是一个危险的苗头。可以说,考研市场的整顿迫在眉睫!”
他认为,工商、公安和教育主管部门应该三管齐下,杜绝虚假广告和不正当竞争,假如不治理,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在一些暴力事件发生的背后,考研培训市场不规范、监管失效的现象比比皆是。
一些没有办学资格、许可证、工商登记和办公地点的“黑班”铺天盖地。他们违规偷税漏税,狂打虚假广告,夸大其辞地鼓吹“命中率”、“压题率”,“某某辅导班讲课老师曾多次参加考研命题工作”、“最新内幕消息”之类的字眼随处可见,相关部门对此却无管理的有效手段。
名师大腕们的收入究竟几何?国家税收部门如何征收这部分人的个人所得税?
学生如不满意培训班的教育质量,究竟能向什么部门投诉?投诉后又将以什么标准来认定培训班的教学质量?
种种现实存在的问题,都在考验相关管理部门的智慧。
面对乱局,一些老师表示,如果不治理整顿考研培训市场,大家都不按规则办事,“黑班”甚至“黑社会”手段横行,这个市场早晚会毁掉。有关人士呼吁,面对每年高达30亿元的考研市场,亟待有关部门加强对考研市场的监管,既规范考研市场,又缓解百万考生的经济压力。(记者:李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