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考研三年 我曾离理想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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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考研三年 我曾离理想那么近

  亦舒说:“做人凡事要静;静静地来,静静地去,静静努力,静静收获,切忌喧哗。”我想,这最后,我终于有了一颗安于平静的心,无论辉煌或者落魄,它不再像当初那样不安分或者容易冲动,也许,这也是做学问所需要的。

  我搭上了奥得休斯的船

  坐在这里,回想决定考复旦中文系的那一天,竟然一点都记不起了。仿佛它就是无数流水时间中不起眼的一滴,却像蝴蝶效应一样掀起我后来无数日子的大风大浪。但是后来我愿意说:这个决定拯救了我。罗纳尔多说:足球拯救了我,否则我现在是杀人犯或者乞丐。我也用“拯救”这个词语概括这漫长而又艰难的旅程。

  2004年的时候,我是一个南京普通本科学校国际贸易专业一个失恋的女生。一边消极度日,一边漫不经心上那些乏味的经济课程。当时正好上一届的学长们考研出分,宿舍一个女孩告诉我:“系里某学姐没有考上复旦的中文系。”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却点燃了我沉睡多年的复旦情结。小时候每个周日的下午,我都是在家乡的少儿图书馆度过,那是复旦著名的中文系教授朱东润先生的故居。我还能记得那院子里的假山池塘,书房里唧唧喳喳的木头地板,还有那些我从少年时起就没有停止过的阅读——一本,一本,一本……

  鬼使神差地,我立刻打电话回家跟爸爸妈妈说:我要考复旦的中文系。他们竟然非常支持,我于是顺利搭上了这条奥德修斯回家的“贼船”。

  我的家人开始帮我托人去上海买专业书,然后每天上课的时候看它们。暑假的时候,我提前回学校上政治辅导班;秋天的晚上,我去东南大学上英语班。每次一个人赶着夜里的巴士回学校的时候,一路的颠簸都很容易把眼泪晃出来。

  我多么希望,可以有个同伴,一起去做这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但从那时就注定了,这条路上我只能一个人走,孤独地走。

  2分之差 我被命运狠狠地摔了下来

  2004年11月,每个早晨我都去楼下的足球场读书。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大学最充实的一个月。我每天看见南京早晨的太阳,也仿佛就能看见我生命中理想的光芒。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我是在河海大学考试的,当时借了同学一件羽绒衫,坐在阴冷的教室里答题。考试之后我觉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但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考好。查分是在一个嘈杂的话吧里,听到343分的时候我惊讶极了,因为这个分数比上一年的录取线高出了8分。之后,我躲到老教学楼一个没有人的教室,冒昧给复旦大学中文系的徐志啸老师打电话,问能不能进入复试。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排第五,很有希望”。我一路狂奔去超市给自己买了块巧克力——我永远记得那充满力气的奔跑,当时以为自己离理想是那么近,那么近。

  然后我就被命运狠狠摔下来了,分数线是345分。

  现在想来,2005年是我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年。

  那一年,我的爱情不要我,我的理想不要我,甚至我怀着年轻气盛去一个杂志社请求义务实习,那个总编因为我不是南大的连我的文章也不看也不要我……那时,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我:我不要这样的生活!在别人应聘、上班的忙碌中,我去南京图书馆借了那些没有买到的专业书——我决定再考一次。

  6月,我毕业了。看着别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而我,拎着箱子回家了,回到那个闭塞的小城市。

  看书还是能够让我愉快,是书拯救了我——书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仿佛它就是与我灵魂契合的爱人。我没有老师,没有同伴,只有书里那些死去的伟人和写这些书的渊博的学者。在枯燥的政治和英语之外看文学的书,发现作者想的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就很高兴;发现某种理论也是自己曾经发现的,就很有共鸣。

  那是一个张扬着理想的我,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上班在家考复旦。和爸爸妈妈出门遇见熟人,别人问起我在干吗,其实我们都是尴尬的。妈妈会帮我挡着:她还要准备上学的。我的爸爸妈妈,两个无私支持我做这件疯狂的事情的我的亲人,一直在默默等待我的收获。除了他们,没有人信任我,好象那些人就从我脸上看到了浮躁和不自信。

  2006年第二次参加考研,我选择了去复旦考试。终于知道了我日夜向往期盼的学校的样子。其实,她也是无数大学里普通的一所,有一样的自习教室,一样的足球场,一样的大楼,一样的草坪。一样的路过的男女生,也许也会有一样的爱情。我平静地站在大雨中,心情和雨水一样透明和激越。年轻的时候,为梦想真的付出过自己的心血和感情,即使后来没有得到,那也已经无悔了。因为,那样的对学业的激情,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而我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

  考完最后一门出来,我请同学吃饭,他的第一句就是:“不是我触你霉头,你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他仿佛就是巫师在撒咒语。第二次的分数,又是343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只是各科分数重新分配了一下分值。这使我后来只要看到“343”都会一阵发抖。我觉得老天在戏弄我,他想把我彻底打晕。

  在疼痛中懂得坚持的意义

  想不起来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我的大脑似乎自觉把那段痛苦的日子过滤掉了;甚至我也忘记了是怎么决定再考一次的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别人眼里可笑的理想。我不再年轻,和我一样大的女孩子都结婚了。家里的亲戚不断劝说我去考公务员,让我去工作。我打着哈哈,内心却清醒地坚持着那件让我疼痛的事情。也许,当一个人明白前面的路可能万劫不复之后,心也许会真正安静下来;当一个人真的明白她一无所有之后,她才会真正懂得每一天可以去争取机会的意义。

  我安静看书,继续孤独地待在那个闭塞小城市的家里。所有的政治、英语资料都从网上获得,其余的就是自己做的厚厚的文学笔记。7月末的时候,复旦的新大纲出了。因为新开了“写作”方向的研究生,因此中文系其他方向的“写作”考试科目全部换成了“文学语言综合”。这对我是个噩耗。我一直是为文学做的准备,语言方面任何基础都没有。而这门科目第一年出卷子,根本没有往年的试卷可以参考。我太没底,慌了。

  我一直在担忧这件事情,一直等到网上报名的那天。中间我考虑过无数学校,但我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是我最后一次考试,不能再走不确定的独木桥。

  我选择了华东师大。当在网上填写报名单位的时候,复旦划过我的眼睛。我知道:不考它其实和考不上,区别并不大了。

  我曾经那么执着地把未来孤注一掷,如此执着的力量,我这生,恐怕再不会有了。

  一切还是需要重新准备,买华师的参考书,去找华师的历年题目。去上海报名的时候,也是走去华师的路。我也再没有告诉别人,我换了学校。只是默默地每天读政治、做英语、看文学书、写笔记,间或看些其他文学资料……日复一日,我像一个被关起来的囚犯,被困顿在我们那座小城市。不是没想过放弃,不是没有觉得政治英语看多了也会反胃,也会在读书的时候突然哭出声来。我太孤独,太迫切需要一个老师。我需要他告诉我,我的那些想法,哪些是幼稚可笑的,哪些是真正需要思考的。即使文学在当代是那么一个不值钱的学科,但在我们这些固执的年轻人眼里,它还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乐园。我需要到一个可以让我充分享受和谈论文学的氛围里去,去感受那远离世俗和喧嚣的纯净。

  2007年是我考研的第3个冬天。我在上海师范大学完成了我人生最后一次考研。整整两天,除了接爸爸妈妈的电话、吃饭和买东西,再没有人和我说话。考完最后一门文学基础的时候,外面阳光灿烂。我坐在靠窗的位子,瞬间有过想哭泣的冲动。铃声响后跟着人群散场,那个黄昏,其实非常美丽。人群里有和我第一年考试的时候那样懵懂的眼睛,也有和我第二年考试的时候雄心勃勃的眼睛,而我有一又经历了三年考试之后安静的双眼,静静地看我三年生命里的伟大事情,在做最后的奔跑。我想起亦舒说的:“做人凡事要静;静静地来,静静地去,静静努力,静静收获,切忌喧哗。”我想,这最后,我终于有了一颗安于平静的心,无论辉煌或者落魄,它不再像当初那样不安分或者容易冲动,也许,这也是做学问所需要的。

  查分那天,依然发抖。结果比我想象中好,我没有狂喜,也没有想象中哭出来。虽然,这3年的考试生活快把我变成范进。我们的确竭尽全力,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在这个浮华的时代,我为这些能坚持内心纯洁理想和信仰的人而感到骄傲。

  最后,拿巴尔扎克《驴皮记》里的话,给自己一个安慰,许自己一个前程,给和我一样所有怀揣着梦想起程的年轻人:

  “一个预感有美好前途的人,当他在艰苦的人生大道上前进时,就像一个无辜的囚徒走向刑场,一点也不用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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