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或正在为论文痛苦煎熬的学生,在这个网络时代,或许大多都听说过“兔子的论文导师”的段子:话说一只兔子在山洞前写题为“论兔子如何吃掉狐狸”的论文,这种创意自然收获了恰好路过此地的一只狐狸的讥笑。而兔子只是说:“我写的大部分稿子还在洞里,我把道理写得很清楚。”向来狡猾的狐狸想去看看兔子的论文是怎么写的,于是兔子把狐狸领进山洞。过了一会儿,兔子独自走出山洞,而在山洞里,一只狮子在几堆白骨之间,满意地一边剔着牙,一边阅读兔子交给它的论文的提要:“一个动物,能力大小并不重要,关键看你的导师是谁。”
“53.6%学生认为读研是否值得关键取决于导师,其重要性远高于‘自己的努力’和‘学校的名气’”(《中国青年报》10月15日),与这段子恰好相互印证——在这个“学历泡沫化”的时代,“跟了哪个导师”是个多么重要的问题。
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兔子跟上狮子这个导师,自然是为了解决“生存”这个第一要务。那么在大学、科研机构里,研究生们对导师的依附或者说是期望,又是什么呢?“如果真的成了他(她)的学生,不论将来搞研究还是找工作,肯定都有好处,大树底下好乘凉嘛。”这种期许,相信是许多研究生的心声。只是,导师好与差的衡量标准又是怎样的呢?
有志考研的学生首重(64.1%)导师的科研能力,其次是“导师对学生是否尽职尽责”;而曾经或正在读研的青年学子们对导师最为失望的两点,则是“忙(58.1%)”和“带学生太多(54.6%)”,之后才是“学术水平太低(51.1%)”。这种心态上的微妙差异,显示“曾经沧海”的青年学子们对于导师的评价,学术能力固然是一个方向,对待学术和学生的态度则更为重要。而这种态度显然和整个社会环境、教育体制、教学风气息息相关。
不是有笑话说吗?这年头,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是什么抹去了教授这一类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光环?把这其中的逻辑顺序理顺是解决问题的切口。
问题一方面源于现有的评价管理体制,不足于逼迫一些导师尽力教学,而将更多的精力用在赚钱、应酬社会关系上。但更要紧的是各种高教资源为行政权力把持,教师在教学事务上被迫仰行政人员鼻息行事。为什么很多教授那么“忙”?因为他们得用一切手段争取各种资源,不然无钱无项目无课题,还搞得了什么研究?在“扩招”的旗号下,学校以各种手段逼迫教师招收超量的研究生,作为导师既然无力胜任带十几个、几十个研究生的“大班管理”,只有放羊一条路。
“读研值不值关键看导师”,某种程度上,这是对《中国青年报》上周所报道的“民调显示52.9%的人认为现在读研不值”的一种诠释。然而,决定研究生价值大小的核心因素,终究还是研究生的培养机制——“研究生究竟研究什么”。当下,有多少研究生不过是在重复听自己本科时已经了解的知识?对此弊端,人民大学教授张鸣揭示得最为生动:“你以为老师都有两桶不同的水,给本科生浇一桶,给硕士生浇另外一桶?”又有多少研究生原本想好好学学专业,却学了三年英语;原本想钻研钻研学术,却给“老板”当了三年帮工?
探讨导师的整体素质乃至人品问题,在研究生学制上三年或两年地玩跷跷板,以笔者看来,这都是培养机制所派生的枝节问题。对泛滥的公共课程、僵化的论文指标、学术功利化倾向等进行纠偏,有着更急迫的现实意义。而这些问题,并不是不同意“研究生的总体质量已经开始下降”的说法,而且认为“研究生就业难主要是结构性过剩问题”所能轻易化解的。
鲁迅先生老早就告诫青年学子们,不要去“问什么荆棘塞途的老路,寻什么乌烟瘴气的鸟导师”。依报道所述,很多导师开学第一次见面就和学生说怎么写论文,很多研究生上学就是为了写篇论文、拿张证书。如此现实的一拍即合,正与前述自然界的生存法则相吻合——名气大、资金足、课题多、地位高的导师,往往是考研者的首选,这正是“兔子的论文导师”的现实呈现。对此,鄙夷的态度是无谓的,寻找两者的利益结合点、探询畸形地放大导师作用的行政平台:自上而下的权力运作对高校自主性的干扰;高校内部管理上行政主导学术的弊端。在这个基础上,那些学生的抱怨才是有价值的,它迫使我们更冷静思考高层次人才培养制度的最终价值旨归,导师也才有可能回归传授“最有价值的治学态度和思维方式”的本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