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拿到成绩,两秒内关掉成绩通知页面,迅速起身,只觉脸部的表情仿佛电视天线受到干扰,突然歪曲不清,除了痛,能说什么,捏着手机,对着话筒那边的爸爸,我说不出什么,爸爸已经料到几分了,可依然镇定:“你快回家,爸爸在家等你。”
趴在床上,可还是哭不出来,爸爸呆呆地望着窗外,整个房间一片死寂,突然感觉到屋子里另一个灵魂的呜泣,妈妈,定是妈妈回来了,哇——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去年4月,妈妈的病加重了,我心里一团乱麻,未来的路怎么走突然就迷失了方向,迷茫着,却又期待着奇迹。可是,我们没有等来奇迹,生活开始第一次向我展示残酷的一面,妈妈还是无可挽留地走了,一个平凡的母亲顷尽一生来培养一个天生叛离的孩子, 到最后她还是那么充满希望地对她的女儿说:我相信你!可现在妈妈,我又令你失望了,妈妈,您的灵魂怎可安息,您焦灼的心怎可离我而去?
6月,妈妈已经说不出话了,日日躺在床上,我赶着回学校参加毕业答辩,可是为了准备考试,我已经被耗得筋疲力尽,轮到我参加答辩的头天晚上,接到妈妈的电话:你不要紧张,早点睡觉!我支吾着睡了。第二天,一早就接到妈妈的又一个电话,“妈妈,你今天觉得好些吗?”我抢先。
“恩,我给你说,你不要慌张,你要相信自己!你行的!”妈妈的声音微弱却有力量,我觉得自己真是充满了勇气,因为,我知道,只有妈妈才是最了解我的,妈妈是我心里的神,妈妈才是我最崇高的图腾!
我顺利通过答辩,超常发挥。
剩下的时间是漫漫的蹉跎,妈妈这时仍然给我告诫说,你要打算好,你毕业以后要干什么,出国也许不太现实了,还是考虑考虑考研吧。我这时候开始准备好好搏博,仅仅为了做妈妈的一个迟迟长大,迟迟乖巧的孩子,仅仅为了圆妈妈的梦!待到妈妈离去,我才更深深地明白自己的考研不是我一个人的孤军奋战,我总感觉,我的奋斗中,妈妈的灵魂不散,妈妈的智慧和我的智慧合二为一,仅仅是blood is always thiner than water!
8月,妈妈等待我到了最后的时候,深深凝望着我走了,人到了最悲伤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我长跪不起——妈妈对我的期望何其大啊,妈妈对我的无私付出何其生命不能承受之沉!
9月初,大姨毅然决定,把我送到遥远的广州,远离家乡,本以为可以减缓我的失亲之痛,思乡之情,二来临近就考学校,可以得到很多便利,不能说南国的气候割断了一些思乡的情思,可是,每每深夜,我总觉得那么恐慌,常常夜不能寐,捏着妈妈大学里曾寄来的珍贵的12封信,一遍又一遍,泪水总是湿了枕头,一天夜里,翻来覆去老睡不着,半夜突觉得那么恐怖,情不自禁给大姨打去电话,可我又悄悄挂了,双眼睁到天蒙蒙亮,就急着给大姨打去:“我想妈妈了,我睡不着。”
每天早上急急赶着学校的图书馆,夜晚很晚回寝室,为了对得起爸爸,为了对得起妈妈,为了所有爱我的亲人!可是,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图书馆里我总是耗去大量的时间去回忆往事,总是耗去大量的时间来拭流不尽的泪,可我忍受着这种思念与孤独交织在一起的痛苦,因为,我相信自己在成长了,自己在做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妈妈的事了。
一天,我在洗澡时,一不小心把妈妈给我买的二十岁的生日礼物一条银坠给弄落了,再也没有找到,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我的护身符就此消失了,也许我真考不上了,没想到,真的灵验了,呵,原来现实也能占卜啊!
1月,我考完研,等待成绩。本以为凭自己的勤奋,本以为凭妈妈的保佑,本以为凭自己的聪明,成绩应该是理想的。
老天仍旧在考验我,苦难继续磨砺我——我落耪了,是夜,爸爸以过来人给我说了很多很多,生活还要考验我啊,也许我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虽然我可以独立生活,可感情的独立还没有做到,我深深感到成长之痛,就如维吉利亚所说:“生命是一桩艰难的事。”“打击在一个特别没有保护的,未成形的,无防护的然而又是敏锐的,易感的,充满期待的精神组织和生命组织之上......
此时的我感觉自己就象一只快破茧的蛾“浑身颤抖,视线朦胧,翅膀仍然粘在一起,坐在我自己破碎的蝶蛹边缘上。”痛着,却努力飞着,和天堂里的天使比翼齐飞着......